但狯岳敏锐地注意到，善逸的呼吸节奏……不对。那不是全集中的绵长深远，也不是爆发剑型时的剧烈吞吐，而是一种极其压抑的、仿佛在强行约束着某种庞大力量的、近乎窒息的平稳。他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，又被高速移动带起的风吹干。

他在硬撑？还是在压抑着什么？

在一次激烈的刀锋碰撞间隙，两人身影交错分开的瞬间，善逸背对着狯岳和蜜璃，面对着再次扑来的上弦之肆，忽然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，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和刀鸣掩盖：

“……西北角，祠堂地下……有暗道……带着还能动的人……走……”

这话如同惊雷般在狯岳心中炸响！祠堂暗道？他怎么会知道？他回来这段时间到底探查了多少？而且……他这话的意思……是让他们撤离？他打算一个人留下来断后？！

“善逸！你……”蜜璃也听到了，急声想说什么。

但善逸没有给她机会。他猛地迎向上弦之肆，雷光再次暴涨，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接下，同时也用激烈的战斗声响彻底掩盖了后续的对话。他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，甚至带着一种不求自保、只求杀敌的决绝，死死地将上弦之肆缠在原地！

狯岳站在原地，冰冷的目光剧烈闪烁。他看着善逸那看似稳定强大、实则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般的背影，再回想他那异常平静的语气、那句没头没尾的“见过谁”、以及此刻这分明是交代后路般的话语……

这个废物……绝对遇到了什么事。

“狯岳先生，我们……”蜜璃焦急地看向狯岳，又看向独战上弦的善逸，进退两难。

狯岳猛地一咬牙。他看了一眼西北角的方向，又看了一眼死死缠住敌人、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丝力量都燃烧殆尽的善逸。

理智告诉他，善逸提供的撤退路线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，留下来很可能全军覆没。

但是……

他看着善逸挥刀时那坚定却孤寂的背影，看着他那偶尔因极力压抑而微微颤抖的肩膀……

一股极其强烈的、违背他以往所有行事准则的冲动，猛地攥住了他。

他不能走。

至少，不能就这样把这个状态明显不对的废物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！

“蜜璃，”狯岳的声音冷得掉冰渣“你去西北角祠堂！组织还能行动的人撤离！立刻！”

“那你们呢？！”蜜璃急道。

“我去帮那个废物尽快解决这家伙。”狯岳说着，已经开始调动体内沸腾的“余火”，日轮刀上再次闪烁起危险的雷光，“然后……再去问问这个白痴，到底瞒了些什么！”

话音未落，他已化作一道疾影，悍然冲入了战团！目标直指上弦之肆因善逸猛攻而露出的破绽！

“啊啊啊，小家伙也来了！”上弦之肆烦躁地格开善逸的一刀，反手迎向狯岳。

善逸对于狯岳的加入似乎怔了一瞬，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。他看向狯岳的眼神复杂无比，那强行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，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惊愕、焦急，甚至还有一丝……恐慌？

“你……不该过来！”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道，攻势出现了一丝混乱。

“闭嘴废物！”狯岳一刀逼退上弦之肆，冷声喝道，“专心对敌！你的账，等下再算！”

两人的刀光，一炽白凝练，一狂暴锐利，虽然风格迥异，却在此刻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合力，如同两道交织的雷霆，再次将上弦之肆卷入更加激烈的风暴中心。

善逸看着身旁与他并肩而战的狯岳，看着那双冰冷青色瞳孔中的决意，他嘴唇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将那澎湃却压抑的力量再次注入刀中，赤红的眼底深处，仿佛有什么东西，在冰冷的绝望中，极其微弱地…闪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