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的风,裹挟着沙尘与血腥气,吹拂着稀疏的枯草,也吹动着沈默略显破损的衣袂。他站在一处风化的土丘上,远眺着北方那片被称为“黑风口”的连绵山峦。那里地势险要,山峦如同被巨斧劈开,形成一道狭窄的隘口,常年有狂风呼啸而过,故名“黑风”。确是易守难攻,便于藏匿的贼窝。
从幸存村民口中得到的信息有限,但结合雷朔这些老行伍对地形和贼寇活动规律的经验判断,黑风盗的老巢,十有八九便藏在黑风口内的某处山谷之中。
“大人,已探查清楚。”雷朔如同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掠上土丘,低声道,“黑风口两侧山脊均有暗哨,但布置粗糙,换防间隙明显。隘口内确有马蹄印和人迹往来,通往深处。根据痕迹判断,贼众应在百人以上,俱是骑马,机动性极强。”
沈默点了点头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锐利。短暂的休整和主物质界天地元气的滋养,让他的凤魂本源略微稳固,不再像刚离开空间通道时那般摇摇欲坠。手中的青铜短杖触手冰凉,“誓约之核”的投影静静流转,仿佛在积蓄着力量。
“百余人,依托地利,若强攻,即便能胜,我等也难免折损,且易打草惊蛇,让其头目走脱。”沈默缓缓道,目光扫过身后那十几名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原镇海营士兵。“我们的目的,是雷霆扫穴,斩其魁首,获其马匹情报,并以此……立威。”
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”雷朔眼中精光一闪。
“擒贼先擒王,破阵先破胆。”沈默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,“今夜子时,我们动手。雷朔,你带两人,解决两侧山脊暗哨,动作要快,不能发出任何警报。”
“末将领命!”
“其余人等,随我潜入隘口。待哨位清除,听我号令,直扑其聚首之所。”沈默看向众人,“记住,此战非为杀戮,而为涤荡。首恶必诛,胁从者可酌情处置。我等归来,第一战,不仅要胜,更要胜得堂堂正正,让这北疆的魑魅魍魉知晓,秩序犹在!”
“是!”众人低声应诺,一股肃杀之气悄然弥漫。
是夜,月黑风高。呜咽的狂风成了最好的掩护。
雷朔带着两名最精锐的斥候,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,悄无声息地摸上了黑风口两侧的山脊。军中潜行、猎杀之术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,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两侧山脊上那几点微弱的篝火便悄然熄灭,再无声息。
沈默感知到雷朔那边传来的安全信号,深吸一口气,低喝道:“走!”
他身形一动,并未施展多么迅捷的身法,而是以一种看似缓慢,实则每一步都精准踩在风声间隙、阴影角落的步法,向着隘口内潜去。身后的士兵们有样学样,紧紧跟随,他们惊讶地发现,跟着这位神秘大人的步伐,竟仿佛与这黑暗和风声融为一体,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被巧妙地掩盖了过去。
隘口内比想象中要宽阔一些,沿着一条被马蹄踩实的小径深入数里,眼前豁然开朗,是一个三面环山的隐蔽山谷。山谷中,搭建着数十座简陋的窝棚和几个较大的木屋,中央空地上燃着几堆篝火,数十名衣衫杂乱、手持兵刃的盗匪正围着火堆喝酒、赌钱,喧闹不堪。空气中弥漫着酒肉和汗臭混合的浑浊气味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暴戾之气。
而在山谷最深处,一座明显比其他木屋高大、门口还站着两名守卫的木屋,想必就是贼首的居所。
沈默目光扫过全场,并未感知到特别强大的个体能量反应。这些盗匪,不过是仗着乱世和地利逞凶的乌合之众,或许其中有几个悍勇之辈,但终究未脱凡俗武夫的范畴。
他看向雷朔,雷朔微微点头,示意已锁定贼首位置及其身边几个看似头目的人物。
是时候了。
沈默不再隐藏,一步从阴影中踏出,直接走向山谷中央的空地。雷朔等人紧随其后,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刃,撕破了山谷内喧嚣混沌的气氛。
“什么人?!”
靠近入口处的几名盗匪最先发现这群不速之客,惊愕之下,抓起手边的兵器厉声喝问。他们的喝问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,喧闹声渐渐平息,所有盗匪都惊疑不定地看向这十几名突然出现、装备虽破旧却气势惊人陌生人。
沈默没有理会这些杂鱼,他的目光直接穿透人群,落在那座最大的木屋方向,朗声道:“黑风盗首领,出来答话。”
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盗匪的耳中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木屋的门“哐当”一声被推开,一个身材魁梧、满脸横肉、披着黑色毛皮大氅的壮汉大步走出,他手中提着一柄鬼头大刀,眼神凶戾地盯着沈默:“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,敢来老子黑风谷撒野?活腻了?!”
他身边同时涌出五六个气息明显彪悍一截的头目,个个面露狞笑,将沈默一行人隐隐包围。
沈默神色不变,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青铜短杖。“誓约之核”的投影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辉,并不刺眼,却仿佛带着净化一切污浊的力量,让那些习惯了黑暗与混乱的盗匪们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悸和不舒服。
“烧杀抢掠,荼毒百姓,其罪当诛。”沈默的声音如同寒冰,“今日,便是尔等伏法之期。”
“哈哈哈!”那黑风盗首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狂笑道,“伏法?在这北疆,老子就是法!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?给老子剁了他们!”